。“这不到了长沙城吗?”当他看到熟悉
的火宫殿时,心里说道。火宫殿里里外外乱糟糟的,他正要转身走开,一个肩膀上搭着抹布
的伙计满面堆笑地说:“要寻清静的地方吗?楼上雅座请。”曾国藩停步,见这伙计十分面
熟,这不是岳阳楼上那个很会说话的店小二吗?他怎么到这里来了!再定睛一看又不是。啊!
对了,他是稽茄山下小饭铺里那个忠厚的老板。老板撩起围裙,一边擦手一边说:“你
老放心,再也不会看到长毛了,长毛已叫你老消灭了。雅座里没有外人,都是你老久别的朋
友。”
曾国藩觉得奇怪,上得楼来,掀开帘子看时,唬得心跳不已。雅座里的八仙桌旁坐着三
个人,正在开怀畅饮,高谈阔论。上首坐的江忠源,右边坐的胡林翼,左边坐的罗泽南。
他忙进去,作揖打招呼:“多时不见了,原来你们都在这里!”
怪哉,三人都没有发现他,继续谈着他们的话。他很丧气,便讪讪地靠着下手坐着,借
此休息下。只听得江忠源爽朗地笑道:“现在好了,天下安静了,正是当年康节先生所说
的:‘人乐太平无事日,莺花无限日高眠。’我辈可以痛痛快快地饮酒赋诗了。”
“是呀。想当初我们创建湘勇,是何等的艰难困苦,那年就在这个火宫殿里闹出了人命
案,逼得湘勇无法在长沙安身,不得不躲到衡州去。”罗泽南插话。
“难得涤生忍辱负重,终于在衡州练就了水陆大军,奠定了日后湘军胜利的根本。”胡
林翼感叹道。
曾国藩在一旁听了略觉宽慰,心里想:“幸好他们没有看见我,且多坐一会,听他们是
如何议论的。”
“要说涤生忍辱负重,真我辈不及,镇筸兵的欺侮、湖南官场的势力不消说了,后来在
江西,新老巡抚都跟他过不去,不给粮饷都罢了,还要说他运了大批金银回荷叶塘,说他打
仗无能,聚敛有方,你看气人不气人!”罗泽南取下眼镜,用手绢擦着眼睛,不知是眼睛昏
花了,还是因过于激动而流了泪水。对亲家的这个举动,曾国藩很是感激。
“这都可以理解,其原因一是愚蠢,二是妒嫉,最让人心里过不去的是,打发德音杭布
来军营窥探,调多隆阿跟随左右。涤生是满腔热血,一片忠心,朝廷却如此猜忌,岂不让人
心寒!”胡林翼用手来回重重地摸着桌面,似乎在发泄胸中郁忿,一向蜡黄的两颊上泛起红
潮。
曾国藩呆呆地望着他们。感慨万千。
“算了,都不去说它了,好在涤生兄壮志已成大业,如今功成名就,我大清朝自三藩以
后,还没有哪个汉人有涤生兄的荣耀,我们也都仰仗他的忍辱负重而名登凌烟阁。”这是江
忠源的宏亮豪放的嗓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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